而每个妻子去世的日子都是两个月以后,全村投奔丁提督的男子牺牲两个月以后,消息才传到家乡,这些北洋海军下级官兵的妻子们,全部选择了同一条路:自杀殉节。
女人,是甲午海战中一群看不见的牺牲者
光绪二十一年(1895年)正月前后,北京城的夜晚在一片悲泣中变得更加阴冷。紫禁城两侧、被后人称为东城和西城,方圆50来平方公里的范围内,东富西贵地布满大清官宦的宅邸。压抑的女人哭声就从这样的胡同和街巷中幽幽地传出来,连成一片。
自从1894年中日甲午海战开始后,这种女人之悲,一直呜咽了长达数月。从山东传来的消息说,她们的丈夫,那些从英国和法国留洋回来的北洋水师将领、那些被西方培养成绅士加军官的青年才俊,在对日海战中或战亡,或失踪。
同样的消息也传到安徽省,地僻水远的安徽巢县(今巢湖市)高林乡郎中村,在中日黄海大战两个月后,接回了全村兵士的尸骨,他们的遗孀在一夜之间全部守贞殉情。
这一悲剧过去了100多年后的一天,有位研究北洋水师史的年轻人来到高林乡郎中村,这位叫陈悦的年轻人,是中国海军史研究会研究员。他找到了一位在辈份上是丁汝昌第四代孙的老人,多年来,对文物贩子打扰得不胜其烦的老人,把陈悦也当成了来他家买文物的。
这是一个很穷的村落,老人在村子里给村委会看大门,问到祖先,他如实地说,自己也不知道太多的东西,只听说是“好像是清朝的大官,和日本人打过仗”。
丁汝昌14岁离开家,20岁参加了太平军,59岁在海疆饮鸩殉国。在他的家乡,后人们的确无法了解和传述他生活中的细枝末节。
看到陈悦并不像是来收文物的,而只对丁汝昌本人感兴趣,老人问他:“村子后面的山上有点东西,你看不看”。跟着老人一起爬到村子后面的小山坡上,荒草丛里,是一片墓碑。在这一片夫妻合葬的墓地上,陈悦看到每块墓碑上男人去世的日子都是1894年(甲午年)8月18日,死因皆为血战身亡,而每个妻子去世的日子都是两个月以后,全村投奔丁提督的男子牺牲两个月以后,消息才传到家乡,这些北洋海军下级官兵的妻子们,全部选择了同一条路:自杀殉节。
今天,从时间上分析,这批殉国难的军人,全死于8月18日的黄海大东沟海战,中日甲午战争开战之初。
正如丁汝昌的家乡陷入全族性的悲伤一样,作为中国水师重镇之一的福州,在甲午战争开始以后每家都成了烈属,这一悲情被少女谢琬莹深深地记忆。在她成长为作家冰心以后,有过一篇文章,写到了她们家在福州时住过的那条街,甲午之后家家挂孝,她的母亲当时准备好了鸦片,准备一旦听到自己丈夫殉国的消息,就自杀。
冰心的父亲谢葆璋光绪七年考入天津水师学堂,三年后毕业,进入北洋水师服役。1894年8月18日的黄海大东沟海战中,他服役的“来远”舰在给日舰重创后,中弹200多颗,仍能冲出日围,他与管轮配合,将已受重伤的“来远”驶回旅顺水洋水师基地时,海军中人无论中西无不称奇。在次年正月十二日凌晨,潜入旅顺军港的日本鱼雷艇将“来远”击翻,并沉入海底,谢葆璋游出大海逃生。
1899年,清政府新建北洋海军,遣散回家的谢葆璋被起用为“海圻”舰大副。1902年,清政府在山东烟台设立海军练营,调谢葆璋任管带,兼任练营内附设的海军学堂监督,冰心在烟台的大海边度过了童年时光。谢葆璋告诉女儿:“我们是被挤到这里来的,威海卫是英国人的,大连是日本人的,青岛是德国人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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