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梅在西门庆家中有其特殊的地位。
春梅是个丫头,但她却很自傲。她生性聪慧,喜谑浪,善应对,生得有几分姿色,这些是她自傲的资本。自归到潘金莲房里,这种自傲才得到进一步膨胀。原来,潘金莲为了笼络西门庆,纵容西门庆收用了她。并且,潘金莲还一力抬举她,不让她上锅抹灶,只叫她在房中铺床叠被,递送茶水。而作为一家之主的西门庆也对她另眼相待,甚至在他拷打潘金莲、李瓶儿时,也只让春梅一人在场。这是滋长她自傲心理的土壤。
但是,只有我们巡视一下春梅自傲的内容,就会看到,她的这种自傲,不过是一种自以为是的自尊,是对和她处于同等地位或低于她的地位的人的一种故作姿态的蔑视,有时还会发泄出令人反胃的淫威。这是一种近似病态的自傲心理。
春梅在潘金莲的唆使下,竭力和丫头出身的四妾孙雪娥对抗,并结下仇怨。不但如此,她还是潘金莲欺凌另一个小丫头秋菊的帮凶。令秋菊顶石头跪在院中,使唤小厮剥去秋菊衣服打板子,往往都是她的建议和安排。
在大丫头的行列中,春梅每每要显出高人一头。西门庆为了成立家乐班子,叫春梅、玉箫、兰香、迎春四个大丫头跟着乐工李铭学习乐器。在学习过程中,春梅往往瞧她们不起,骂她们爱吃爱玩,骂她们好与僮仆狎混。乐工李铭将她的手拿起按重了些,她竟装模作样地大声呵责。如果我们把这种场景与她对主子绝对顺从、宁可成为西门庆偶尔泄欲对象的行为联系起来思索,其滑稽的面目自然会浮现出来。
何况春梅还对一个无辜的瞎卖唱女申二姐施淫威呢!当春梅指派春鸿令申二姐来唱曲,而申二姐因郁大姐在春梅处而不想去的时候,她的自傲无疑受到了挑战,难怪要“三尸神暴跳,五脏气冲天”,对申二姐报以一顿臭骂!不但贬低她的演唱才能,而且还污辱申二姐的人格,致使申二姐哭哭啼啼而去。而春梅却在众人面前得意洋洋说道:“乞我把贼瞎淫妇一顿骂,立撵了去了。若不是大妗子劝着我,脸上与这贼瞎淫妇两个耳刮子才好。她还不知道我是谁哩!叫着她张儿致儿,拿班做势儿的。”吴月娘了解到这种情况,曾劝潘金莲管教她,潘金莲不理;叫西门庆管教她,西门庆也不理。
春梅似乎是“胜利”者,她的虚荣的自傲得到最大满足。但是,这不过是以对主子绝顶忠顺为代价换来的“自傲”而已。
正是如此,春梅对下的自傲和对上的忠顺非常有机地统一于一身。
如果说,在西门庆身亡前,春梅对主子潘金莲还是被动的顺从,最多也就是为她开脱开脱淫行:那么,在西门庆身死后,她对主子潘金莲的忠心,就更多地表现在积极的建议、想方设法的帮助助。
有 一天,潘金莲与陈经济在楼上鬼混时,不想被春梅看到了,她急忙退出。潘金莲叫住她,她马上表示:“奴伏侍娘这几年,岂不知娘心腹,肯对人说?”但潘金莲仍然有一种危机感,于是催促春梅也与陈经济苟合,春梅为了说明她的忠心,竟也欣然依允。后来,小丫头秋菊将潘金莲与陈经济鬼混的消息告诉小玉,想让小玉转达给吴月娘,可是小玉却告诉了春梅。春梅赶紧又转告了潘金莲。于是,潘金莲拿棍子在秋菊脊背上狠狠抽了三十下。但是,春梅却认为远远不够,说潘金莲打这几十棍不过是“挝痒痒儿”,不如扒光秋菊的衣服,叫小厮用大板子狠狠地揍她!在春梅看来,做奴才就该“里言不出,外言不入”。请看,为了“孝敬”潘金莲,春梅这对下的“自傲”已变成可怕的残忍:抽打三十棍竟然是“挝痒痒儿”!
由于秋菊的再度告状,尽管被小玉瞒过,吴月娘也有了戒心。吴月娘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后,潘金莲和陈经济丧失了相见厮混的机会,弄得潘金莲脂粉懒匀,茶饭顿减,带围宽缓,恹恹瘦损。主子有难,奴才心焦。这时,春梅一面劝慰潘金莲,一面积极为他们牵线搭桥,使他们再度相逢。
自从吴月娘外出进香,潘金莲和陈经济更是无一日不会合,致使潘金莲肚大身孕。堕胎后,潘金莲和陈经济仍然明来暗往,终被吴月娘当场抓获,欢情又一次受阻。此时,潘金莲当然闷闷不乐。而春梅就千方百计为她排闷解忧,其理由是既荒唐,又强词夺理:一、仙姑也是日日有夫,是非来入耳,不听自然无;二、她吴月娘墓间生儿,谁知来路正不正;三、人生在世,且风流了一日是一日。
如果把春梅这时期的所作所为与前面高傲神气相对照,不是绝妙的自我讽刺吗!高傲和忠顺,看似对立的两极,其实在春梅身上,都是失去正常的心理平衡的一种异样的表现。
不管是高傲,不管是忠顺,都显示她与其他丫头的不同的社会地位。
春梅形象寄寓着作者的人生感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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